湖北日報全媒報道組
“總書記進屋后,第一句話就問我們吃的什么水。”河南省淅川縣鄒莊村,村民鄒會彥向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回憶起3年前那難忘的一幕,依然難掩激動。
橫跨湖北、河南的丹江口水庫,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水源地。淅川是“水龍頭”,“南水”正是從這里奔涌而出,一路向北。
在鄒會彥家,習近平總書記深情地說:“人民就是江山。共產黨打江山、守江山,守的是什么?就是守人民的心啊。”
十年前的今天,南水北調中線工程通水。
十年來,累計超680億立方米凈水從丹江口水庫調出。沿線26座受水城市、1億多人民的吃水困境,得到根本性改變。
“南水”潤澤的土地,曾是黨帶領人民求解放的主戰場之一。當年,群眾把最后一碗米送去做軍糧;今天,克服再大困難,也要為人民調來“幸福水”
河南濮陽,黃河故道。清豐縣大流鄉劉圈村村民劉瑞更家的井水,曾經“咸得煮疙瘩湯不用放鹽”。
吃上“南水”之前,村里的水井打到了地下350米。“每次水變苦了,就換一個地方,重新打井。”他說,劉圈村的村民,一輩子都在找井,半輩子都在打井。“水苦,村里連家禽都養不起來。”
2019年,濮陽在全國地級市中率先實現“南水”全覆蓋,370萬城鄉群眾“苦”盡甘來。
“南水”奔流的1432公里,串聯起我國北方最缺水、最盼水的區域。這片土地,正是當年黨帶領人民求解放的主戰場之一。
紅軍時期,鄂豫皖蘇區,黨領導大別山軍民創造了“28年紅旗不倒”的革命奇跡。
抗戰時期,河北白洋淀,英勇的水上游擊隊利用群眾和蘆葦的掩護,將日軍控于股掌中。
解放戰爭時期,黨中央和毛主席在西柏坡指揮了遼沈、淮海、平津三大戰役,883萬民工推著小車、劃著小船支援前線。
歷史和人民選擇了中國共產黨,正如解放區一首民謠里所唱的:“最后一碗米送去做軍糧,最后一尺布送去做軍裝,最后一件老棉襖蓋在擔架上,最后一個親骨肉送去上戰場……”
中國共產黨也沒有辜負歷史和人民的選擇。人民政權建立后,為了讓人民過上好日子,馬上把解決這片土地上的喝水難題擺上了重要日程。
“南方水多,北方水少,如有可能,借點水來也是可以的。”1952年,毛主席提出南水北調的偉大構想。
為破解水資源“北缺南豐”之困,1958年,十萬大軍拉開建設丹江口大壩的序幕。
1962年,中蘇關系遇冷,蘇聯撤走專家,加之國力有限,丹江口工程一度停工。技術與資金不足,令大壩被迫修改設計,只能先建一期。
隨后,國力每增強一點,建設就向前推進一步。但無論克服多大困難,讓北方群眾喝上“幸福水”的決心從未改變。
2005年,丹江口大壩加高工程開工,南水北調中線工程進入全面建設階段。此時,距離1974年丹江口水利樞紐一期建成,已過去了31年。
南水北調工程宏大、復雜、艱巨,規模前所未有,難度世界罕見。
一個聲音堅定回響:“中國共產黨根基在人民、血脈在人民。黨團結帶領人民進行革命、建設、改革,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人民過上好日子,無論面臨多大挑戰和壓力,無論付出多大犧牲和代價,這一點都始終不渝、毫不動搖。”
世界最大輸水渡槽、首次隧洞穿越黃河……數十萬建設者矢志奮斗,攻克一個個世界級難題。
2014年12月12日,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建成通水。至此,這一宏偉構想終于變成現實。
南陽、安陽、石家莊、保定……“南水”北上,在一片片軍民曾經共同戰斗、流血犧牲的紅土地上涓涓流淌。
而在中線26座受水城市中,駐馬店、漯河、周口、滑縣、濮陽、辛集、衡水、滄州等8座城市,均不在總干渠旁。一條條支渠縱橫捭闔,千方百計把甘甜的“南水”送向北方更廣、更遠的地方。
如今,首都人民每3杯水中,就有2杯來自“南水”;天津基本實現“南水”全覆蓋;河南11個市、河北10個市實現“南水”水源置換。
誰把人民放在心上,人民就把誰放在心上。“南水”潤澤的億萬心田,澎湃著黨和人民共同奮斗的無窮偉力
南水北調水源地,89年前曾是紅二十五軍長征途中戰斗過的地方。
戰士們穿著破爛不堪的鞋子攻下荊紫關,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把繳獲的布匹、被褥和糧食分給老百姓。含著熱淚的鄉親們,用一根根龍須草,給戰士們編織好一雙雙“紅軍鞋”。
誰把人民放在心上,人民就把誰放在心上。
南水北調這個世紀工程,同樣見證了黨和人民以心換心、共同奮斗的無窮偉力。
60多年前,為改變林縣十年九旱、水貴如油的苦難歷史,黨帶領林縣人民苦戰十載,靠著一錘、一鏟、兩只手,在太行峭壁鑿出一條1500公里的紅旗渠。
在渠首攔河壩工程中,10米寬的龍口尚未合龍。500多名共產黨員、共青團員跳進冰雪未消的激流中,臂挽臂、手挽手擋住洶涌的河水,高唱“團結就是力量”……
從上世紀90年代起,紅旗渠水已不適合飲用,僅用于農業灌溉和生產。2020年,當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總干渠經過林州時,這種不認命、不服輸、敢于戰天斗地的紅旗渠精神再次創造人間奇跡。
“南水”進林州,最大困難是“水往高處走”。為讓林州百姓吃上好水,“南水”一路爬坡過坎,經三級泵站層層加壓,被推高275米,逆行躍上太行山,托起“新時代的紅旗渠”。2023年農歷大年初一,林州人民第一次吃上了用“南水”煮的餃子。
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正式通水前,曾經有一次驚心動魄的非常調水行動。
2014年7月,平頂山遭遇60年一遇的大旱。全市143座水庫,98座干涸;49條河流,44條斷流。從220公里外的丹江口水庫調水入城,成為唯一辦法。
當時,雖然南水北調中線總干渠已鋪設完成,但一些渠段還沒完成充水試驗,調水機制也尚未運行。在百萬市民將無水可用的危急關頭,國家多部門和湖北、河南兩省緊急會商,果斷行動,連續45天向平頂山輸送5130萬立方米“南水”。時任平頂山市水利局副局長的李高升含淚說道:“一渠‘南水’,救了一座城。”
焦作,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總干渠唯一從中心城區穿越的城市。
原來,焦作市依太行山而建,北高南低,高度差近100米。若總干渠建在城北,得下挖約100米的河道;若在城南,得修建高達10余米的地上懸河。唯有總干渠自西向東,穿城而過,才是最佳選擇。
這意味著不少居民得搬家。2009年,為保一泓清水北上,焦作人舍小家、為大家,7個月完成2440戶近萬人征遷任務。
就這樣,自然流淌的南水北調中線總干渠,在焦作市中心拐了兩道彎,以“Z”字形穿城而過。清渠許許,碧波悠悠,政府也兌現了征遷時的承諾,讓老百姓住上了新居。
“南水”潤澤的人口規模,相當于多個發達國家的人口總和。讓老百姓的日子“好了還要更好”,永不變色的江山才能永固
2014年中線工程通水時,中國仍有7000多萬農村貧困人口。
十年奔涌的“南水”,貫穿了脫貧攻堅的非凡歷程,也成為受水地區民生和發展的“生命線”。
南皮縣是河北滄州昔日“最窮五縣”之一。長久以來,老百姓吃著高氟水、苦咸水,幾乎沒有一口好牙,關節常因氟骨癥而疼痛變形。
這里距南水北調中線總干渠200多公里。為讓當地百姓喝上一口好水,也為了給當地發展帶來生機,“南水”從總干渠分支,經保滄、石津兩條干渠,流向滄州每一個村莊。如今,南皮早已完成脫貧攻堅,而老百姓也喝上了甘甜的“南水”。
脫貧路上,一個都不能少。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渠首所在地南陽淅川,同樣曾是國家級深度貧困縣。南水北調工程建設,讓淅川走出了一條水源地保護轉型的綠色脫貧路。在受水區對口協作下,淅川縣把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,2020年宣布脫貧。
過去十年,“南水”潤澤的1億多人口,相當于英國、比利時、希臘、葡萄牙、奧地利、瑞士共6個發達國家的人口總和。
習近平主席在2024年新年賀詞中指出:“我們的目標很宏偉,也很樸素,歸根到底就是讓老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。”
對于我們這個百年大黨,如果說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是初心,那么讓老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就是恒心。
“南水”的遠征,解決的不僅是人民吃水問題,更是事關國家永續發展和人民長久幸福的根本性問題。
國強才能民富。“南水”千里長渠的兩端,分別連著中部崛起和京津冀一體化兩大國家戰略。2023年,京津冀豫四地經濟總量達16.35萬億元,占中國經濟總量的12.97%。
這一數字里面,“南水”的貢獻不可估量。
一泓“南水”,穿越黃河,鄭州“南水幾字彎”里崛起國家級航空港;一泓“南水”,讓邯鄲第一大支柱產業鋼鐵“喝”上好水,“成材率”明顯提高;一泓“南水”,為石家莊實施擁河發展戰略提供了資源支撐。
水運連著國運。在我們五千多年中華文明史中,一些地方幾度繁華、幾度衰落。習近平總書記語重心長地說:“要想國泰民安、歲稔年豐,必須善于治水。”
“南水”奔涌的十年,累計向沿線河湖補水100多億立方米,喚醒了北方大地50多條河流。干涸沉睡的滹沱河,在“南水”親吻中,復流蘇醒。北京永定河、潮白河、北運河、拒馬河、泃河,時隔26年再次成為“流動的河”。
一個個干涸的河、湖、洼、淀、泉、渠、濕地重現生機,一條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綠色發展之路鋪展開來。只有人與自然和諧共生,讓綠色成為發展永遠的底色,才能保障老百姓一年又一年過上更好的日子。
生活在北京的作家梅潔,無時無刻不在感念:“南水北調這條中華大地誕生的人工天河,是天上銀漢,是地上福光。”
(湖北日報全媒報道組記者 李墨 崔逾瑜 劉漢澤 夏永輝 劉天縱 許應鋒 余寬宏 張燦 楊千帆)